乐毅村位于太行山一条公路的尽头，全村只有42户人家，共70余人，平均年龄为65岁。植被茂密的群山环抱着只有三个居民区的人烟稀少的农村，更增添了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然而，最近在山西省和顺县的这个村庄却开展了一次不同寻常的园艺活动。十多位村民（大部分人已白发苍苍）做了一件他们从未做过的事——在农田的山脊上种植了开花灌木。
村民们是“豹乡田”项目的重要组成部分，该项目旨在为脆弱的华北豹恢复自然栖息地。据该项目的发起者、专门保护中国野生猫科动物的非营利组织—猫盟介绍，“豹 ”代表华北豹，“乡”代表村民，而“田”则代表农田。
十年来，该联盟机构一直在和顺保护华北豹，他们憧憬着人与豹和谐共生的美好愿景。猫盟执行主任黄巧雯说，该项目旨在通过生态友好的和可持续的农业社区实践来建立全方位的生物多样性。
2024年5月16日，猫盟执行主任黄巧雯站在山西省和顺县的一处华北豹漫画前。 朱兴鑫 摄
该项目是对于和顺县华北豹的保护采取多方利益相关者治理模式的一个范例，不仅涉及政府，还涉及社会组织、研究机构和当地社区。
华北豹作为原产于中国的豹亚种，是中国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并于2012年被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
当地政府称，从2015年5月到2020年6月，在和顺共发现了89只成年华北豹。
生态环境部在去年年初的一次媒体发布会上表示，该县的华北豹是中国“健康且持续增长”的华北豹种群。
发布声明称：它是濒危动物延续的“独特的种群来源”，作为动物扩散的关键通道，和顺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栖息地的完整性
黄巧雯说，在红外线相机的辅助下，监测结果显示，在“豹乡田”方圆 20 公里范围内有六只华北豹。她补充说，2月9日，也就是今年春节前夕，该地区出现了一只雌豹和三只幼豹。
2023年10月20日，在山西省和顺县—榆次太行山华北豹种群栖息地，利用高清单反触发相机设备拍摄的华北豹。 肖诗白 摄/猫盟供图
尽管雌性华北豹的领地通常要小得多，但考虑到一只雄性华北豹的领地可能就要超过100平方公里，华北豹在这里密度还是相当高的。
站在“豹乡田”项目区内，游客可能看不到这种食肉动物存在的明显迹象，因为众所周知，这种动物是会躲避人类的。但是如果他们冒险进山，或许就能发现这种“害羞”动物的踪迹。
在距离“豹乡田”不到半公里的一个树木掩映的小山谷里，地上散落着一头野猪的尸骨，有些部分已被轻微风化而有些发黑。这些残骸正是华北豹捕猎后留下的。
“豹乡田”坐落在两座枝叶扶苏的山丘之间，宽阔幽深，这里本应是野生动物理想的栖息地。然而，农耕影响了这些生物的生存环境，使得华北豹的栖息地支离破碎。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猫盟去年在山谷中租用了5.6公顷的农田。他们希望在不使用任何化学品的情况下，通过作物和植被的多样化，将山谷恢复成野生动物的栖息地。
“豹乡田”项目也为当地村民带来了稳定的收入。黄巧雯说，我们已经与当地村民共同成立了一个以“豹乡田”命名的合作社——豹乡田（和顺）专业种植合作社，并雇佣了11名村民来担任管家协助运营。
去年，猫盟还将包括玉米在内的“豹乡田”的收成分发给了合作伙伴。由于长时间在“豹乡田”工作，黄巧雯的脸晒得黝黑，但还是挂着温柔的微笑，她说：“这些农产品得到了高度评价。”
今年，该合作社计划推出一项农田“认养”计划，将“豹乡田”与那些虽身在远方对华北豹有着深切关注的人们联系起来。她解释说，捐赠者只需每年支付59元的费用，就可以认养一块小至1平方米的农田，以支持合作社的运营。
她补充说，认养面积超过5平方米的认养者预计每年可从“豹乡田”获得3至5 公斤的农产品。
2024年5月16日，在山西省和顺县马坊乡乐毅村，村民们在“豹乡田”项目的农田里种树。 朱兴鑫 摄
齐心协力
在“豹乡田”项目行动之前，猫盟已与当地社区和政府部门合作了十年，共同探索加强濒危动物保护的解决方案。
例如，2015年4月，在乐毅村所属的马坊乡政府的支持下，猫盟出资成立了一支以该地区华北豹的名字命名的“老豹子巡护队”。
这支队伍从最初的5人发展到现在的20人，他们不仅要负责收集该联盟机构安装的400个红外摄像头的数据，还要进行巡护以防止偷猎。
来自乐毅村的齐千堂是这支队伍的首批成员之一。去年，75岁高龄的他从“老豹子巡护队”退役。他家的电视柜里，有一张他和一只华北豹的合影，这张照片就放在老齐的全家福旁。
他说:“我们清除了人们设置的捕捉野生动物的陷阱，近年来，随着人们保护（野生动物）的意识日益增强，已经很少发现陷阱了。”
巡护队成员每两个月收集一次红外相机的数据，他们每年可获得最高6000 元的报酬。
齐千堂仍在参与猫盟的活动。他也种植灌木，还帮助维护菜园，每天至少有150元的收入。
他说，如果没有开展这些项目，村民们几乎不会有任何收入。
除了务农，这个地区的许多村民还以养牛为生。然而，由于近年来牛肉价格大幅下跌，他们很难获得像样的收入。
齐千堂说：“猫盟的运营给我们带来了丰厚的收入，同时也保护了动物。”
他表示，该联盟机构还向居民发放了具有录音和闪光灯功能的扩音器，帮助他们吓跑有时会肆虐庄稼的野猪。村民们就不需要采取一些可能伤害甚至杀死动物的手段了，因为野猪是华北豹的常见猎物。
2023年10月23日，在山西省和顺县—榆次太行山华北豹种群栖息地，利用高清单反触发相机设备拍摄的华北豹。 肖诗白 摄/猫盟供图
巡护队伍
铁桥山省级自然保护区主任李瑞平说，一支由100多名成员组成的巡护队正为华北豹的保护工作添砖加瓦。这支队伍由老豹子巡护队、保护区护林员和当地政府雇佣的护林员组成。
该保护区于2010年正式成立，占地约35352公顷，其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华北豹。乐毅村正位于保护区内。
李瑞平称，鉴于华北豹偏爱植被丰富的栖息地，保护区已将植树造林列为优先工作。过去三年里，在保护区种植了约66.7公顷的树木，以帮助恢复华北豹的自然栖息地。
除此之外，他们还沿着天然河道开挖了十个小池塘，以改善华北豹猎物的饮水条件。
李瑞平说，今年还计划利用更先进的手段加强对华北豹的监测，比如，使用追踪项圈、收集粪便样本进行基因分析，以评估不同华北豹群落之间的繁殖联系。
他说，从今年开始，铁桥保护区将与山西省的11个保护区和森林管理局一起进行联合监测，以了解物种的繁衍水平。
黄巧雯表示，猫盟正在与当地政府就华北豹保护问题进行密切沟通。他们每年都会与县领导会面，与当地基层官员的交流则更为频繁。
当地政府有时也会向他们咨询有关华北豹保护的信息。去年，当地政府向世界银行申请了无息贷款，以支持保护区内生态走廊的建设。
东北林业大学在一份规划草案中提议修建5条这样的走廊。她说，在考虑了猫盟提出的建设11条生态走廊的建议后，当地政府将建设生态走廊的数量增加到了8条。
2022年，县政府也接受了科研院校和猫盟的联名建议，将782平方公里的土地划为华北豹保护关键优先区的一级区域，规避开发造成的栖息地碎裂化。
置身于“豹乡田”项目中，黄巧雯坚信项目会取得多方面的成功。
她解释说，开花灌木会吸引来能吃掉农作物害虫的昆虫，这将有助于农田的昆虫控制。此外，他们还将种植火麻等作物为鸟类提供食物来源。
她说，我们将和当地村民共同把这些田埂改造成适合蜥蜴、蛇和可能吸引食肉猛禽的小型鸟类的栖息地。
“这里会是各种生物的自助食堂。” （记者 侯黎强 朱兴鑫 编译：王娟）
原文见2024年6月12日《中国日报》《中国日报国际版》头版转二版整版英文链接：
https://www.chinadaily.com.cn/a/202406/12/WS6668e246a31082fc043cbf7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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